2013年1月9日,余旭(右一)与战友走向战机。人民视觉
11月12日,空军67岁生日的第二天,一个噩耗传来:空军八一飞行表演队女飞行员、歼—10首批女飞行员余旭在飞行训练中不幸牺牲。余旭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30岁,她的朋友圈永远停在了11月11日,“人民空军!67岁生日快乐”这是她更新的最后一条信息。
“如有来世,愿你每一次起落都顺利平安!”“永远的‘金孔雀’一路走好!”“若你换羽归来,定如初见般爱你”“愿你在另一片星河里飞翔”……震惊、哀恸、惋惜,弥漫在微信朋友圈里。一个个关于这个美丽的“金孔雀”的时光片段重回人们的思绪。透过对余旭的追怀,她所在的中国女飞行员群体在长空万里展现的使命担当让人感动。
青春乐章的华丽音符
“每个人的青春乐章中,总会留下动人的旋律和音符。女军人、女飞行学员,是我在自己生命乐章中留下的一笔,我期待在飞翔之路上能多添几笔,把每一笔都当作书签,收藏在我生命中的每一页。”
这是余旭曾写下的一段话。她的生命乐章虽然不长,却跳跃着震撼人心的节拍。
余旭1986年出生于四川崇州,2005年9月入伍,空军八一飞行表演队中队长,空军上尉,二级飞行员。
2009年10月1日,在国庆60周年阅兵式上,余旭担任教—8梯队三中队右二僚机。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,她以娴熟的技术翱翔天空,接受庄严检阅。
2012年7月29日,余旭驾驶歼—10战斗机轰然飞起、翩然落地,成为中国歼—10首批女飞行员,这也是首批歼击机女飞行员驾驭我国自主研发的三代战机首次单飞。目前我国能驾驶三代作战机的女飞行员仅有4名,余旭便是其中之一。
2014年珠海航展,6架红、蓝、白三色涂装的歼—10表演机分别以单机、双机、三机编队依次拔地而起,直入云霄。6机超密集三角队形迎着朝阳,如一支利箭从天空划过。转瞬之间,两架战机脱离编队,以极限坡度回转,从跑道两侧高速对头交叉,就在即将相撞的一刹那,战机突然上升横滚分开,引起现场观众一片惊呼。余旭就是驾驶战机的一员。
2015年3月17日,第十三届马来西亚兰卡威国际海事与航空展,中国首批歼击机女飞行员首次进行海外飞行表演,向世界展现中国力量和精神。4名歼击机女飞行员中,也有余旭。
今年11月初的第十一届中国(珠海)航展上,余旭驾驶战鹰的飒爽英姿给人们留下了难忘的印象,这个与观众亲切合影、交谈的邻家女孩也让中国空军“圈粉”无数。在航展开幕当天,余旭驾驶2号机升空参加飞行表演,“我是最先起飞的一架,在空中23分钟,表演了全部动作。第一次在那么多观众面前表演,我感到既新奇,又激动。”这是余旭生前最后一次公开亮相,也是她面对镜头最后一次自信地说:“我会驾驶双座型号的歼—10,把最好的状态展现给大家。”
从12日下午起,当社交媒体上传出余旭在飞行训练中不幸牺牲的消息,与她熟识的人都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,直至官方发布了这一消息:11月12日,余旭在飞行训练中不幸牺牲。
乐章在这一刻戛然而止,但曾经创造的悦耳旋律依然回荡耳畔。
快乐无悔的飞行人生
在八一飞行表演队里,余旭有着“金孔雀”的美誉,因为她有个特长——跳孔雀舞。
“川妹子”余旭对于飞行的感觉就是“无悔、快乐”。翻开她的工作日记,一个女孩的积极乐观以及超出大多数同龄人的责任与担当跃然纸上:“我觉得做飞行员是一件很快乐的事,在从事飞行这么长时间以来,我一直都没有后悔过。尤其是天气好的时候,可以看到很远,那种心境不一样,我什么都不用想,就是飞行。”“有时候也会羡慕身边同龄人,但那只是瞬间的一种感觉。因为选择的生活方式不一样,职业不一样,可能我们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。对于选择飞行事业,我还没有感到后悔。”……
在战友心目中,余旭热爱空军飞行事业,善于钻研学习,勇于挑战自我。余旭生前曾这么描述自己的飞行训练:“要‘各种使劲’把操纵杆拉到极限,空中从头到尾保持最紧张状态,不能有一刻松懈。”
“不管每次训练多么辛苦,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退缩过,从来没有。”回忆起飞行训练的点点滴滴,余旭曾这样说。在正式成为中国第八批女飞行学员的第一个月里,余旭就意识到自己选择的绝不是一条轻松的路。跑步是每天都要训练的项目,一跑就是3000米,“我很难受,因为从来没有跑过那么远。”冬天,每次训练完哈口气,围脖就会结冰,“我根本受不了那种冷,腿跑得不听使唤,但还是咬牙坚持下来。”
“金孔雀”蓝天折翼,带给人们巨大的悲痛和惋惜,但年轻的生命在祖国蓝天划出的美丽弧线永远留存。
绽放碧空的铿锵玫瑰
2014年11月11日,珠海。伴随着巨大的引擎轰鸣声,6架红、蓝、白三色涂装的歼—10表演机分别以单机、双机、三机编队依次拔地而起,直入云霄。俯冲、盘旋、开花、滚转、筋斗……20余分钟的表演,衔接紧凑、干净利索。
当战机落地,飞行员摘掉头盔、取下墨镜,观众惊奇地发现其中有两位女性——飞行员陶佳莉和余旭,她俩和盛懿绯、何晓莉,同为中国空军首批歼击机女飞行员,飞行时间都在800小时以上。
她们柔,但不弱。
2005年5月,中国空军作出重大战略决策:在第八批女飞行学员中选拔培养歼击机女飞行员。余旭看到招飞信息后决心报考,回去和爸爸妈妈商量时,他们很吃惊:女儿怎么会坚定地选择这份神秘又富有挑战性的职业?陶佳莉本来高三毕业后想考警校,后来在报纸上看到招女飞行员时,她觉得这个职业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。回忆起当年飞行员选拔程序时,盛懿绯仍然印象深刻。除了全面细致的身体检查,心理考核和体能考核也是很重要的参照,当时为抗眩晕测试而设置的电转椅,转久了会产生错觉。2005年7月25日,经过层层选拔,包括余旭在内的35个女孩正式成为中国第八批女飞行学员。
经过一次次的残酷淘汰和严格遴选,蓝天终于向她们敞开了怀抱。余旭和15名姐妹接受为期4年的大学文化、航空理论学习和飞行技术训练后顺利毕业,于2009年4月成为中国第一批战斗机女飞行员,使中国成为第八个拥有战斗机女飞行员的国家。
相比男性,女飞行员在飞行训练中要克服更多的困难。
歼击机超音速飞行,机动性能强,操作技术难度大。目前,世界上仅有美、英等几个国家培养了少数歼击机女飞行员。与男性相比,驾驶歼击机对女性身体、心理素质和操作技能等方面都提出了更加严峻的挑战。女飞行员们也承认,女性在独立驾驶单机特别是表演机时,相对于男性,对体能和毅力要求更高。
空中过载是飞行员在高空高难度飞行时,必须要克服的挑战之一。飞机在做转弯、拉升、俯冲、倒飞等机动动作时会受到发动机推力、空气阻力、升力和重力的综合作用。这就好像我们平常在坐过山车时会感觉身体不适,执行高难度飞行时的过载力可想而知。据介绍,在专业抗载荷训练中,飞行员的达标标准是相当于7倍的体重加在人身上,长时间承受如此大的压力是很难受的,对人的身体素质要求非常高。一旦过载量超过可承受范围,便会出现“灰视”甚至“黑视”的现象。何晓莉说,如果持续时间短是可以承受的,但因为女性的大脑供血量比男性要低,时间稍长,难受的感觉就很明显。
在日常训练过程中,男女飞行员的训练科目和要求基本一致,因此即使在空中过载过量,也必须想办法克服。盛懿绯告诉记者,一般她会采用短促呼吸,使肌肉紧张,降低血管压缩能力,当脑袋回流血液的速度减慢时,就不容易出现“灰视”或者“黑视”。飞行过程中的另一大危险是出现错觉,即在复杂的气象环境下,能见度低,人极易出现错觉。
中国女飞行员们以忠诚使命的责任与担当,践行军人对祖国和人民立下的誓言。直到今日,每当看到战友们的飞机一架架起飞,何晓莉的内心仍很激动,“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对我而言,是动听的音符。”